愿你我一生都满足，不带遗憾进棺材|Death Cafe中元节特别版

老黄推荐语：

最近，迷上了一家胡妈妈安利的路边川菜小馆，有一种小时候某个你特别喜欢的远方亲戚家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热乎乎的气息，热热闹闹却又不显拥挤。是的，每次去成都，四声部落、心悦社工，这些老朋友们身上也都流淌着这样的亲切宜人……

就连偶尔路过街边某个逝者家搭建的治丧大棚，麻将声声，喝茶嗑瓜子的围坐，都透露着一种欢快腼腆的邀请：来啊，好久不见了......

写在前面

2021年8月22日，中元节。

在这一天，我们终于突破各种阻碍，在殡仪馆外的某个逝者悼念厅举行了一场特别的死亡咖啡馆活动。

从四声部落带领死亡咖啡馆以来，我们一直想要在殡仪馆做这样一场活动，希望能更近距离的体验与感受生命的最后一程。8月21日下午，我们都还在筹划去到殡仪馆里参观，在遗体告别厅做一场死咖。遗憾的是，我们在8月21日晚上接到通知，由于疫情防控，我们无法进到馆内，只好作罢。“殡仪馆外有个场地可以”，当我们看到书雨发来的这个消息时，悬着的心似乎也落下了。

还好，这一次，能成行。

Part

01

去过成都市殡仪馆的人都知道，如果你打车时定位在殡仪馆，是不会有人接单的。大家都忌讳这个地方。我们在宣发活动时，着重把地址改为门牌“德兴茶园”，也跟来参加活动的伙伴强调，尽量选择公共交通或自行开车出行，如果打车一定不要定位到殡仪馆，因为被拒接的可能性太高了。

活动当天，成都大范围内都在下着暴雨，这难免为出行带来了更多阻碍，也为中元节添加了独特的氛围。然而，我走出地铁熊猫大道站时，雨已经停了。（后来伙伴们都说这或许就是缘分。）我径直走到193路公交车站，等着公交车的到来。

站台上等车的人不多，零星有三两个人。有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问193路是不是在这里，一脸困惑说没有在站牌上看见。旁边一位打着伞的大姐带着他走到站牌背后说，“在这里，你看，这里还有”。男人憨厚的笑了一下。两三分钟之后，193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。和我想象中的那种大巴公车不同，193路是一辆绿色的社区巴士小车。

那时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，车里原本只有一个人。在站台上等车的几个人，都不约而同地上了车，那个中年男人也上了车。到蜀陵路口站时，中年男人观察了周围的环境，问司机说：“这里是蜀陵路站吗？”司机说：“是蜀陵路口站。”我猜中年男人没有分清楚蜀陵路口站和蜀陵路站。男人站在车门口有些迟疑要不要下车，司机问他要到哪里。男人说：“殡仪馆”。司机告诉他那是终点站，于是站在门口那个犹豫的中年男人又坐回座位上。一路上，再也没有人上下车，一直到终点站——蜀陵路站。从蜀陵路站下车走上一百米就到了我们的活动场地——德兴茶园。

在准备活动时，我们都只看了书雨发来的现场照片，没有提前踩点。因此，当我走到德兴时，现场的画面让我稍有些吃惊，也突破了我们往常做活动时所追求的安静氛围。我穿过一间摆着各种被展示出来售卖的骨灰盒的房间，走进门，看到一群男人们围坐在一个机麻前，吆五喝六的打着四川麻将，听见麻将落在桌子上的声音，男人们的交谈声。透过这群人往里望去，在一扇玻璃门后，有另一群人围坐在沙发上，正对面墙上“沉痛悼念”四个大字吸引了我，在它上方的LED显示屏上写着“死亡咖啡馆 中元节场”。

我知道，我到了。

（活动现场的LED屏和常规悼念厅布置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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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如果今天是你的悼念会，你会在这个LED屏上写上什么呢？

仔细观察的话，我们会发现这个LED屏上总共放不了几个字。在活动开始前，我们观察到旁边的几个悼念厅里的屏幕上都是写着“沉痛悼念XXX”。那么，如果是你，你会写上什么呢？

一句诗。

谢谢大家，我走了。

一个社工，平平淡淡。

我走了，大家好好好活。

干杯!忘了我。

愉快欢送！

安息主怀。

我知道我要去哪里。

热爱生活的有趣。

此生无憾，好奇尽兴。

……。

没那么重要。

一串数字。

拜拜，我去更好的世界了。

再见，我爱你们。

奋力活到最后（这）一刻。

什么都不写。

未来依旧精彩。

带着祝福迎接美好未来。

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了上周五死咖活动的一个问题：如果要给自己立碑，你会留下的墓志铭是什么？每位朋友想要留下的都不一样。一部分朋友说不会给自己立碑，希望能更环保的离开，把自己拿去种蘑菇吧。有些朋友说如果一定要留，希望留下这些：

我来过了。

一生由相遇而起，在相遇中未完待续。

来都来了。

爱过 恨过 活过，晚安，好梦。

永远自由，永远向往。

谢谢你也谢谢我，我已经进入生态系统的循环了，我们下次再见！

太阳照常升起☀️ 

忘了我！

……

我总认为，这看似不同的两个问题，实际上有着同样的内核，那就是——我们希望自己如何与世界告别？

关于这个问题，你，想过吗？

你，想好了吗？

（书雨在跟大家做分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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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
书雨，是成都市殡仪馆的工作人员，主要负责遗体火化等相关工作，也是这次活动能成行的决定性人物。他常年跟遗体打交道，也在这里看过了无数的世间冷暖。他说，这么多年，有一件事总是令他印象深刻。

这是一个关于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和一个货车司机的故事。女人抛弃家室跟这个男人跑了，后来因为身体疾病不治而亡。男人把她送到殡仪馆火化，但因为他们俩不是合法夫妻，男人没有签字同意火化的权利，女人的遗体不能被火化。男人觉得这个女人跟着他受了不少苦，希望她能入土为安。于是就去找这个女人的直系亲属和法律意义上的丈夫，男人都吃了闭门羹——没有任何人愿意来签字。女人的遗体就一直被存放在殡仪馆。刚开始那几年，这个男人每年都会骑个摩托车来看那个女人七八次，来了就坐在殡仪馆旁的台阶上，陪着那个女人。最近一年多倒也没看见他再来了，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最后到底火化没有……

听书雨分享到这里时，我们都不仅在思考：到底谁是这个女人的亲人，谁是这个女人的陌生人？

我想，这样的生命故事，在殡仪馆每天都会上演不同的版本。

台湾有一个叫大师兄的殡仪馆接运员（通俗一点讲就是收尸人），他基于自己在殡仪馆工作的经验写了一本书《比句点更悲伤》。在书的自序中，他讲了一个故事：有个老头，没事总去他们殡仪馆晃悠。有一次，夜班警卫问他：“你为什么喜欢半夜在殡仪馆走来走去呢？”老头想了想说，“常常来这里，就知道自己过得有多幸福。”

可不是吗？是啊。

正如大师兄所言，随着他做接运员的工作越久，看到的事情越多，就越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来学习如何做一个容易满足的人的。

愿你我一生都满足，不带遗憾进棺材。

（活动参与者在阅读《殡仪服务委托书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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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
如果有人在自己家里正常离世了，该怎么办呢？

我仔细想了想，当我外公外婆和姨妈去世时，总是我爸在打各种电话，我不知道他打给了哪些人。但他总是眉头紧锁，又有条不紊。不久，一波又一波的人就会出现在家里，开始操办逝去亲人的后事。

在死咖现场，就这个问题，我们得到了一个清晰的答案：

Step 1

先打120，并提醒120说人可能已经走了（这一步的目的是获得医院的死亡证明）；

Step 2

再打110，由110排除非自然死亡因素后，走入正常程序（周医生强调，一定要先打120，再打110，因为如果没有医生下定论已经死亡，110会让家属等120来了之后再打一次110，他们再出警）；

Step 3

殡仪馆接遗体及相关遗体服务；

Step 4

安葬。

在活动现场，我们看到了殡仪馆殡仪项目服务委托单，也就是遗体可能会涉及到的所有消费。书雨说，成都市的遗体消费平均水平在四千元左右，有些可能就只有简单的几百元的运输费、火化费，有些则会有像入殓师一样的高端服务项目高达万元。

也是在这里，我们才知道：

- 有些遗体是收不到骨灰的，比如孩子的，如果要收到骨灰必须要守在火化炉旁；

- 火化服务分为A型炉（遗体整进整出，可以看得见完整的骨灰）和B型炉（遗体会被翻动，看不见骨灰）；

- 炉前可以吹奏，一般来说军人都会给他们吹一个熄灯号；

- 可以选择不同水平的故人沐浴服务（类似日本的入殓师）；

……

这样看起来，死后，也并不容易。

（倩君随手画的“超前看房”海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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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
每一次的死咖现场，我们总能听到许多朋友自己带来的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生命故事。关于生命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悟和看法。

有的朋友讲完自己的生命故事说，他认为亲情很重要。有的朋友开始思考如何得体的离开，如何好死，如何善终？有的朋友在自己的故事中看到了“相信”的力量。

还有朋友说：

“奶奶走后，让我意识到陪伴的重要性。我希望未来遗憾能少一点，陪伴能多一点。”

“年轻同事猝死后，让我认识到要有非常健康的生活状态和生活习惯。”

“有些孩子，从出生就在走向死亡。送走沉睡公主，要让生者更好地活下去。”

“奶奶走后的第二天，我拿奶奶的耳环熔了一个手环做成手链，我一直戴着它。它是带给我最大安全感的东西，看见它我就能想到奶奶说的，在不被欺负的前提下，善良的活着。”

“无论是治疗还是放弃治疗，都要从事实出发。有时候我们的想象与事实是违背的，我们要试着允许自己接受这样的不同。”

“医学有尽头，但也有更新与变化。不得不说，治疗可以延长生命和濒死期，这是有意义的。”

“我相信两句话：佛度有缘人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”

“这个世界挺美好的，我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。”

生命有时候挺奇妙的。就像这一次，一个玻璃门之隔，门里在谈论生命与死亡，门外是忽高忽低的麻将声和人声。这反而让我感觉自己身处一个轻松的环境，悼念厅也变得不再沉痛和压抑。这或许就是人声鼎沸的生活带来的生的意义。

这可以称作成都特色。在成都，无论是在悼念厅外，还是在治丧时，你总能看到机麻桌子。而打麻将的声音和治丧时的哀乐，似乎又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。有朋友说，这是一种“魔幻”的操作，是成都独有的“魔幻”。

可一（为本次活动拍照的大二学生）在活动最后分享说：把结束当做新阶段的开始，死亡就不可怕。

活动结束，天放晴。大家散去，各奔东西。

（活动现场玻璃门上的风铃🎐）

文字/编辑：亚亚

照片：可一

- End -

主办方

一声  有力发声  邀你畅聊生死故事

二声  提升关注  邀你关注生死教育

三声  联手行动  邀你投入安宁疗护

四声  部落微光  邀你点亮前行之路

联合发起方

成都心悦社会工作服务中心

场地支持

德兴茶园

第14期·死亡咖啡馆中国带领人培训将于10月16-17日在武汉举办！

招生已过半，报名点击：

【广而告之】

       我们经常接到来自全国各地，有关死亡咖啡馆活动、安宁疗护志愿者、生死主题相关活动等的询问，为了回应这许多朴素的寻找，各地已组建十一个社群，方便想要了解的新老朋友们参与，和我们一起为临终关怀、生死教育贡献自己的力量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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